棺椁[2/2页]

他过惯了那种日子,自认忍不了痛。



可刚刚痛得剜心,他居然一声没吭,咽下了所有反应,就因为有那几个手下在。



我上辈子欠了你们不少吧。



乌行雪心道。



于是,当那几个手下踉跄落地,就看见自家城主慢慢睁开眼,目光扫过他们几个,冷笑了一声。



众人:“……”



他们正想问:“城主,咱们这是被拽到了哪里?”



听到冷笑,他们又咕咚一声咽了回去。



“城主您……您笑什么?”快言快语的那位还是没忍住,小心问道。



他自十四岁起就练了毒禁术,那之后个头不见长,在一众同伴里显得单薄瘦小。



距离远些还好,此时他们相距只有三两步,便衬得乌行雪十分高,他说话都得微微仰着脸。



他就这么巴巴等了片刻,等到乌行雪抬起了手,长长的手指在自己腕边撩了一下,勾住了某个看不见的东西,淡声道:“我?我笑这锁链闹人,丁零当啷的,太吵。”



“……”



我可真会问呐。



手下仰着的脸没敢收,但他不想要自己这张嘴了。



乌行雪手指一撇撂下链子,扔给他们一句:“带路。”



“走走走——赶紧走!”另一个手赶紧接话,他可能怕嘴快的那个把自己作死了吧,猛拽了人一下,从牙缝里挤道:“宁怀衫你自己脑子不好使别拉我们垫背!”



宁怀衫被他们拽着走了几步,茫然抬头:“不是,走哪去?”



几人猛地刹住:“……”



是啊,走哪去?



他们有些懵,迟疑片刻还是转头问道:“城主,带什么路?”



乌行雪不远不近地落在后面,步子未停:“你说呢。”



“……”



我……



众人无话可说,也不敢追问。毕竟他们都知道,乌行雪最厌烦蠢人。



他们抬眸扫视一圈。



这是一片荒野,覆着一层雪,满眼皆是灰白。远处有一株参天枯树,似乎被烧过,焦色斑驳,仰头也望不到顶。



他们怀疑之前乌行雪站着的枯枝,就是这株巨树的树顶。



“你听说过么?苍琅北域有三十三层。”宁怀衫悄悄拱了一下同伴。



苍琅北域悬在无端海上,终年裹于云雷之中,像一块黑色巨崖。



传言它有三十三层,跟倒塌前的太因山琉璃塔一样,象征三十三重天。



倘若之前的树枝是最顶上一层,那么眼前这片长着巨树的荒野,就是最底下一层了。



“你哪儿听来的传闻。知道三十三层又怎样,顶个鸟用。传闻有告诉你,城主让咱们带路去哪儿吗?”



宁怀衫:“……没有。”



他又仔细回忆了一番,“但是传闻说过,最底下这层藏了宝贝。你说,刚刚城主让带路,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?”



“你想想这话有没有问题?我们怎么知道宝贝在哪,又怎么带这个路?城主要真是这意思,那才古怪。”



“啧,别废话。先找,万一找到了,至少不算带错路。”



那棵巨大枯树实在惹眼,而整个荒野又没有其他能藏宝贝的地方,所以他们抬脚便朝巨树走去。



走近一些才发现,巨树下斜插着无数剑,像一片无边剑冢。



乌行雪跟着他们在剑冢中穿行,走到腿快断了,愣是没能靠近巨树半步。



“……”



我现在拿锁链威胁这几个人坐一会儿来得及么?



乌行雪盯着他们的背影,在心里说。



“城主?”宁怀衫可能感觉到了如芒在背,转头吞吞吐吐地说:“这剑冢可能是阵……”



乌行雪没露出任何意外:“所以?”



“城主您一贯都知道的,我们几个都不大擅长破阵。”宁怀衫觑了乌行雪一眼说:“阵这东西,向来是您……”



乌行雪:“……我什么,你说。”



他放轻了嗓音,也没带什么情绪。吓唬人的度拿捏得刚刚好,不知能不能把这一劫躲——



“城主啊,您就别拿我们几个寻开心了。”另一个手下愁眉苦脸:“我知道是咱们几个惹您不高兴了,之后怎么着都行。但阵这东西,咱们真的不擅长。”



“对,更何况这是苍琅北域,万一我们莽撞了,乱走试出好歹来,那就遭了。”



“没错城主,这种阵,您其实两三步就破了,何必跟着我们白费脚力呢。”



乌行雪:“……”



——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。



他看着手下,心想别说两三步了,两三年我都走不出去你们害不害怕?



他轻轻吸了一口气,正要想法子,余光却瞥见了一抹白。



那是跟雪色不一样的白,有些温润亮意,像明堂高阶上的玉石。



他转头,透过寒剑交错的缝隙,看到了那东西的一角。像是白玉台?



乌行雪不再搭理手下,抬脚朝那走去。



他赤足避过剑锋,片刻后,站在了白玉台前。



直到这时,他才发现这并非玉台……



而是玉棺。



这是一方巨大的白玉棺,躺在参天枯木之下,被万千寒剑包围。它四边钉着棺钉,每根棺钉都刻了一个字。



那个字,不久之前乌行雪刚见过,他印在一个人的颈侧。



这是……



“这是萧复暄的棺椁!”



不见上仙三百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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