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六章受不得闲愁[2/2页]

数百丈高的天空里出现一团白色的湍流,然后响起一声极其震耳的爆鸣声。



弗思剑消失无踪。



片刻后。



远方山间隐有动静。



微风轻拂衣袂,剑意久久不散。



元曲感受着这一剑里蕴藏着的杀意,脸色苍白。



不知道金鞭溪边的顾清会有怎样的感受。



……



……



除了青山,自然还有别人会向卷帘人打听井九的下落。



卷帘人没有提供太多细节,比如那辆轮椅以及井九最后出现的地点,却没有忘记提及井九身后的铁剑。



很明显,这是刻意挑选后的消息。



人们只知道井九消失这几年是在准备破境,知道他去过朝歌城的人很少,更没有谁知道他去过西海。



铁剑依然在……那就说明他的境界依然停滞不前,甚至就连无彰境都称不上完善。



这让修行者们很出很多感慨。



难道又一个天才将会就此停下脚步,然后被岁月磋砣成偶尔才会被人提起的名字?



……



……



春去夏至。



大原城是朝天大陆著名的避暑盛地,但还是稍微有些闷热。



在禅室里,过冬第九次醒来。



她身上的天蚕丝已经尽数变白,被圆窗外透进的湖风一吹,如灰般寸寸断裂,然后散于无形。



井九问道:“稳住了?”



过冬嗯了一声,感受到窗外的热风落在脸上,微觉不喜。



修道者寒暑不侵,不代表他们不喜欢清凉世界,尤其是像她这样的人。



井九注意到她的表情和眉间那抹疲惫,想了想,起身走到对面把她抱了起来。



过冬看着他,没有表情。



井九没有解释,直接把她抱出禅室,放在在轮椅上。



轮椅碾压青石的声音响起。



后面的那些天一直响着。



井九推着轮椅在湖畔行走,在荫凉里追着风。



现在她不再长时间沉睡,可以与他说话,但说的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多,更多时候还是沉默。



天阴的时候,他会推着她去晒晒太阳,但过不了多长时间,便会听到她烦躁的声音。



过了些天,暑意更深,庵堂处于深谷,风比较小,湖气蒸腾,更加闷热。



过冬的情绪越发不好,不停地抱怨。



井九知道她只是闲不住了,想去外面走走,便去问了那位老尼姑,附近可有风景可看。



老尼姑说他们来时看到的两溪交汇处有一片湖,湖里生着很多荷花,风景很是不错,也比较清凉。



大原城是朝天大陆著名的避暑盛地,井九心想若真有这般好的去处,只怕早已人满为患,担心会不方便。



老尼姑说道无妨,大原城里知道那片湖的人很少,尤其是清晨时分更没有人,带姑娘去散散心是极好的主意。



第二天清晨,井九便推着轮椅离了庵堂,老尼姑在后方目送离开,脸上满是欣慰的神情。



两溪交汇处其实没有湖,只是个水潭。



潭里生着密密的荷枝,完全掩住水面,清风徐来,粉色的荷花在晨光里鲜嫩欲滴,确实很好看。



井九想起镇魔狱里的那个水潭,觉得有些意思。



轮椅停在莲叶最密的水边。



晨光渐盛。



二人都没有说话。



潭里忽然响起水声,荷叶乱摇,露出一个人来。



那人对着岸边挥动双手,在水里沉浮,潭水不停灌入嘴里,已经喊不出话来,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。



井九与过冬静静看着他,没有说话,也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。



那人眼里满是绝望与荒唐的神情。



如果这时候他还来得及思考,必然会想,你们隔得如此之近,为何不救我?



就算不救我,你们为何要这样静静地看着我去死?



没用多长时间,那人体力耗尽,向着水底沉去,伸直的双手无助地在荷叶上拍打了两下。



井九与过冬依然没有动。



又过了会儿。



井九说道:“是真的。”



过冬有些意外,说道:“我又没有怀疑过是假的。”



井九沉默了会儿,说道:“我以为你是想确定情况再做定夺。”



过冬看着他说道:“我现在是残废,救也只能是你救。”



……



……



那人躺在地上,胸膛微微起伏,不时吐些水出来,看着就像一只垂死的金鱼,



那人很年轻,看衣饰应该是位有钱人家的公子,不知为何会清晨出现在这偏僻的水潭里,还险些被淹死。



过了段时间,那位年轻公子终于缓过劲来,艰难起身,对着井九躬身行礼,谢过救命之恩。



然后他转向轮椅里的过冬,想要道谢,身体却僵住了。



轮椅里的少女看着有些虚弱,神情却是那样的平静,仿佛已经看淡生死。



年轻公子的眼睛明亮起来,就像星星一般。



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那道光。



过冬不喜欢这种热烈的眼神,说道:“走吧。”



井九推着轮椅离开。



年轻公子怔怔看着他们离开,半晌后才醒过神来,赶紧追了上去,连声道谢,询问他们的来历。



井九没有理他。



过冬没有看他一眼。



年轻公子想到一种可能,觉得自己的行为确实好生孟浪,有些结巴说道:“二位,二位是……”



井九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。



事实上,他都不知道自己与她究竟应该算是何种关系。



过往数百年里,他们曾经数次对战,胜负却不重要。



共参大道,却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。



不是敌人,却立誓再不相见。



这是什么关系?



赵腊月听过景阳真人与连三月的那些往事后,曾经有过自己的判断。



这种关系很复杂。



所以她面对水月庵的时候,才会那般警惕。



现在看来,赵腊月的判断非常准确。



轮椅忽然停下。



因为过冬的手落在了两侧。



“我们是兄妹。”



她平静说道。



听到这个答案,那位年轻公子无比惊喜,觉得天地都要醉了。



井九眼帘微垂,睫毛不动。



就像水里的荷花。



忽有风来。



大道朝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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