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7 章[1/2页]

虽然已经猜到这一点,但听到陆西骁亲口说出,周挽还是怔了下。



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。



周挽抿了抿唇,顺着问:“为什么?”



秋千轻轻晃动着,陆西骁和周挽并肩而坐,穿着黑色夹克的少年和蓝白校服的少女,和风一样年轻肆意。



周挽仿佛看到一扇门,正朝她缓缓打开。



*



在二十几年前,陆西骁母亲家中是整个平川市都有名的大户人家,他外公外婆生前一个在政界,一个在文艺界,也算得上是个能挺直了脊梁骨的书香门第。



而陆家在陆老爷子手下成了平川市最早一批驻扎、蓬勃发展起来的企业。



陆母沈岚年轻时候曾经在某次活动中见过陆终岳一面。



不得不承认,年轻时的陆终岳长相硬朗帅气,桃花确实不少。



沈岚一见钟情,暗许芳心,很快就被母亲看出心思,知晓陆家家境殷实、前途无量,那陆终岳也确实一表人才,沈岚母亲便有意撮合。



一来二去,两家便渐渐熟了。



最后真正牵上那根线的还是陆老爷子发话,说两孩子投缘,不如定下亲。



那个年代,虽然早已盛行自由恋爱,但这样大家族的婚姻多还是由长辈牵线,再经双方同意。



沈岚当即红脸,又娇又羞的样看向陆终岳。



陆终岳也正看着她,视线对上,他便温和地冲沈岚投去一个笑。



就这样,一场空前浩大的婚礼在平川市操办起来,陆老爷子对沈岚格外满意,很喜欢她的性子,也明白自己儿子的脾性,知道沈岚是最适合他的,若往后能在他旁边多提点几句,这儿子也能成器不少。



在其他人眼里,陆终岳和沈岚是门当户对、郎才女貌、天作之合。



在沈岚眼里也是这样。



婚后,陆终岳接管了公司,沈岚则赋闲在家,偶尔参加些书画展打发时间。



日子过得津津有味。



不出一年,沈岚便怀孕了。



陆老爷子开心坏了,亲自嘱托了人照料沈岚的饮食起居,那段时间陆终岳工作很忙,回家常很晚,但沈岚依旧乐在其中,感慨孕育生命的奇妙。



于是,在她的期待下,陆西骁出生了。



后面几年的生活依旧过得平淡又有情调,沈岚是个很精致的女人。



小陆西骁在她的教养下长得听话礼貌,亲戚朋友们见了就夸,素来威严的陆老爷子唯独在这孙子前没一点脾气,常被小陆西骁揪着胡子头发疼得呲牙咧嘴。



所有人都说沈岚好福气,所有人都羡慕她有多幸福。



但转折总是会毫无预兆的降临。



沈岚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,从未怀疑过陆终岳,也从未去想他为什么工作越来越忙、回家越来越晚。



直到那天,一个女人毫无预兆地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想。



她在逛商场时见到陆终岳和另一个女人在珠宝店。



沈岚愣在原地,那一刻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。



这个女人是谁?陆终岳是不是出轨了?他出轨到哪一步了?从什么时候开始?她要不要离婚?小骁该怎么办?



可真相永远比她能够想象出来的底线还要过分。



一个小男孩忽然跑过去,抱住陆终岳的腿,语调稚嫩,叫“爸爸”。



看那身高,和阿骁差不多。



沈岚突然跌坐在地,脑海中一片空白,有商场的店员跑过来扶她,可她却怎么也使不上力。



等好不容易站起,已经不见陆终岳和那一对母子。



后来陆终岳借口出差,要离开三天,沈岚没说破。



三天后的晚上陆终岳回到家,客厅里只有沈岚一人坐着,他问阿骁呢,沈岚说送去外婆家了,有事要和他谈。



她极为平静地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,又极为平静地说要离婚。



哪怕那三天她以泪洗面,眼眶都哭得红肿,这辈子从没这样狼狈过。



“离婚?”陆终岳不敢置信,“你怎么了?”



“婚后财产怎么分配协议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,我不愿跟你争,基本是资产平分,只有一点,阿骁归我。”



陆终岳这才相信,沈岚是认真的。



这个自结婚以来就对自己服服帖帖的女人,是真的要和她离婚。



“为什么?”陆终岳问。



沈岚抬眼,眼眶通红,眼底是痛苦的决绝:“你自己做了什么,你不知道吗?”



陆终岳心里咯噔一下,但仍不承认。



沈岚气得胸腔起伏,浑身发抖,从包里抽出一沓照片甩在陆终岳身上。



全是过去三天他和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在海边游玩的照片。



沈岚想过陆终岳是出轨了,却没想到一切比她所能想象到的还要过分千百倍——



那个女人叫姜文盛,是陆终岳大学时候的女朋友。



那个孩子叫姜彦,是女人和陆终岳生的孩子。



出生日期比阿骁还要早几个月。



到那一刻,沈岚才知道,自己孕期陆终岳工作繁忙,到底是在忙些什么。



陆老爷子不满意姜文盛,但没有人知道,陆终岳并没有和她分手,甚至还生下了孩子。



沈岚原以为自己的完美婚姻,到这一刻彻底打碎,成了最不堪的样子。



甚至她才是陆终岳和姜文盛之间的那个插足者。



陆终岳盯着那些照片看了许久,说:“我不同意离婚,我可以和她分开。”



如果沈岚只是各普通人家的女儿,就那么离婚陆终岳也同意,但她不一样,更何况陆家还有个陆启兰时刻紧盯着他出错。



沈岚那么受陆老爷子重视,如果真离了婚,带走陆西骁,就真被陆启兰抓到把柄了。



沈岚崩溃地坐在地摊上,讽刺地笑:“你可以和她分开,可你们都有孩子了。”



“岚岚。”陆终岳,“是她怀孕时没告诉我,等我知道时已经不能在堕胎了,所以不得已才生下来,我保证那个孩子永远不会出现在阿骁面前。”



听到这些,沈岚简直想发笑。



原以为,多番阻挠陆终岳也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,一定是深爱她。



到这一刻沈岚才明白,陆终岳是个多冷漠无情的人,他不爱姜文盛,同样的,他也不爱她。



“这些你留着和你父亲解释吧。”沈岚抹掉眼泪,维持最后的体面,留下那张离婚协议书,离开了家。



后来听说这事惹得陆老爷子发了好大的火,差点清了陆终岳手里的权。



但顾念着孙子,陆老爷子还是拉下老脸,带着陆终岳来沈家登门拜访,挽留沈岚。



沈父和沈母虽然心疼女儿,但那个年代,在老一辈人眼中,离婚实在是件不光彩的事,也倾向于再给陆终岳一次机会。



陆老爷子保证,那个私生子永远不会进陆家的门,也不准陆终岳再见那对母子,不管发生什么,陆西骁永远是他唯一的孙子。



沈岚靠在沙发里,侧头看着窗外,没给任何回应,无声地拒绝。



而当时的小陆西骁呢,他就站在门外,听完了全程。



他在那一刻就明白了,陆终岳背叛了沈岚,还有一个私生子。



沈岚坚决要离婚,可命运弄人,半个月后,她突然反胃难受,去医院检查才知道,她怀孕了,已经有三个月。



她本就身子骨单薄,三个月如果再打胎很容易产生伤及根本。



沈父沈母不同意流产,陆家又屡屡登门求情挽留。



最后,那样一身傲骨的沈岚还是屈服了。



只是这样子的屈服到底违背她心意,整个孕期她都郁郁寡欢,十月怀胎,到后来生产时大出血,难产,好不容易才救回一条命。



沈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,和十个月前完全换了个人,完全没了生气。



……



这样的故事听得周挽心里发涩。



她是个生活在苦难里的人,记忆中快乐的回忆也不过幼时和爸爸在一起的那些时光。



但沈岚不同,出生优越、衣食无忧、父母恩爱、受尽宠爱,是所有人眼中幸福美满的人,却一朝陷入这样的境地,实在是大起大伏。



“然后呢?”周挽轻声问。



陆西骁喝了口水:“虽然救回了一条命,但她和我妹妹身体都不好,之后就经常生病。”



周挽一顿,还是头一回听到陆西骁还有个妹妹。



“那时候我读小学,我妹妹四岁时因为身体不好,不能上学,老爷子就请了家庭老师。”



他双手握着水瓶,语调平静,只有点哑,“只是我妈越来越沉郁,有时几天都不出卧室,陆终岳受不了她这样子,觉得压抑,渐渐不回家,我妈也不再管。”



周挽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是觉得太可怜了,也太悲哀了。



无能为力的悲哀。



命运推着疲惫的沈岚不停往前走,一步一步将她推向深渊。



陆西骁看着眼前路灯落在地上的光圈:“直到后来有天我回家,看到我妈妈掐着我妹妹的脖子。”



“什么?”



周挽心脏重重往下一沉,几乎说不出来话,“为什么?”



“不知道,像是癔症了。”



陆西骁始终很平静,可这种平静却更人觉得反常又害怕,“我冲过去阻止,她很快就放手,然后哭着打自己,说自己错了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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